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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已惘然 la m ei 3.c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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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5-06-17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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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公司的商务餐定在一家低调的私房菜馆。
    周引霄是大投资人,高管们自然都出席。做为一个普通文员的南知岁,这还是第一次和这些高管们接触。
    她本来想着和以往一样,领导们谈事,她吃自己的饭就行,结果周引霄不知道抽什么风,他在社交还非得让她一起。
    “这是我的学妹,南知岁,在A市分公司上班。”他神态自若地介绍,对面的董事长脸上的震惊根本无法掩饰。
    不仅如此,李董事长还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男人。
    “南总,这……”李董事长稍微移开一些。
    他身后两鬓斑白的男人抬起头,一双和她相似却皱纹深刻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两个字脱口而出:“知岁?”
    南知岁礼貌地打招呼:“爸爸。”
    其实她也不想在这种商务场合来个认亲大会,只能怪周引霄非得把她带上。
    李董事长人老成精,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怎么回事,连忙笑着打圆场:“南小姐才貌过人,难怪南总藏得这么深,也多亏周董我们才见到一面。”
    南振恍然,也陪笑道:“小姑娘得了周董的青睐,是她运气好。”
    南知岁礼节性地微笑点头应和,绝口不提和父亲多年没见到这个事实。
    当年是婆婆给父亲打电话,逼他毕业后给她安排工作。怪只怪她年少任性,学了个最不起眼的汉语言文学专业。
    婆婆嘴硬心软,弥留之际也盘算着把她的未来安排好。她大学毕业之后,果然拿到了署名“南振”的推荐信,然后赵总就直接把她招了进公司。
    一顿饭下来,大约也只有她和周引霄吃得香。
    饭后,李董事长还在和周引霄说话,南振走过来,低声道:“跟我过来一会儿。”记住网站不丢失:l am eiw u.c om
    他话音刚落,周引霄就转头看向南知岁,南振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低声下气地解释:“周董,我和知岁说一些事,很快就回来。”
    周引霄眸光微暗,点点头。
    南知岁没看周引霄,跟着南振来到一个小包间里。
    数年不见的父女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她恨过怨过,也曾想等她长大了会狠狠地报复回去。
    后来渐渐长大,才发现一切已经没有意义。
    南振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没说话。
    南知岁镇定地开口:“婆婆六年前已经过世了,我很好,工作也很好。”
    大约想问的也就是这几句话,没什么其它能说的。
    南振闻言不语,许久之后长叹气,“你这几年见过你妈妈没有?”
    南知岁点点头,“她嫁给了一个G城人,过得蛮好。”
    婆婆过世时,她回来奔丧,穿得光鲜亮丽,跪在灵前嚎啕大哭。
    她跪在草席上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母亲嫁的人有好几家公司,对她也大方,即便是离异再娶也能让她过得风风光光的。
    母亲也就待了叁天。
    外婆入土为安之后,她留了笔钱给她,就匆匆走了。
    后面还给她发过信息,南知岁也逢年过节发点祝福短信,也没了其它联系。
    母亲大约不想再见她。
    这没什么不可以理解的。
    嫁给南振是她用自己最美好的年华进行的一次最勇敢的豪赌,输了就是这么不堪回首。
    南振脸上露出些许尴尬地神情,他踟蹰良久,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当年是我的错……”
    南振出生在京市,家里算是小有权势。当年他非要去A市读书,遇到了在裁缝店工作的顾笙。
    南家自然不肯让他娶一个只读完高中的小裁缝,反复交涉无果后,南振干脆带着顾笙私奔。等她出生之后,南家为了面子咬牙同意两人的婚事,不过也断了所有给南振的帮助。
    南振回不了京市,顾笙便带着他回苏城去投奔婆婆。
    后来的事,就不用赘述。
    南振和顾笙在茶米油盐之中纠缠了十来年,在她十叁岁时终于离婚。他们俩走得太干脆,以至于她这么多年的抚养费都没付过一分钱。
    南振明显也想起来这件事——周引霄的出现让他的记性变得格外好。
    他断续说了一些现在家里的困难之后,支吾着说:“回去我跟你阿姨商量一下,过两天给你打点钱。”
    他看着她和顾笙相似的脸,有些恍惚,终于说了一句真心话:“……这么多年,你过得也不容易。”
    南知岁没有拒绝。
    他们离开包厢时,她跟在南振后面,看着他高大的脊背变得有些佝偻——这人明明才五十岁,却沧桑得没了年轻时的精气神。
    “我不会对周引霄说什么。”她在密闭的走廊里冷不丁开口。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转头时看到院子里破败枯黄的树叶被初冬的寒风吹上天空,不知所向。
    京市的冬天比A市来得快,也冷得多。
    她盯着南振不敢转身的脊背,语气不悲不喜:“我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哭的小女孩,也不会想要报复什么的。我已经长大了,爸爸。”
    她看到南振抬起手臂,捂住自己的脸。
    她没有再看他,而是越过他,大步向前走去。
    很小的时候,她穿着母亲给她做的兔子玩偶,听着父亲给她讲床头故事。
    她被父亲的鬼脸逗得咯咯直笑,在床上滚来滚去。母亲气恼地进来,伸手装模作样地拍父亲的脊背,责怪他明明是哄睡,却让她更精神了。父亲慌忙不迭地又是作揖又是道歉,最后还是母亲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哼着歌谣,终于将她哄睡了。
    她那时还太小,不知道那样稀松平常的时光,竟然是父母能给她的最后一点温情。
    年少时,她一度憎恨他们,甚至恨不得他们从来就是怨侣。这样,她也不至于拥有过幸福,却又无法挽回地失去。
    拥有过又失去,才是最痛的。
    南知岁进入吃饭的包间,周引霄似有察觉,抬眸看向她。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却如众心拱月般地被人簇拥在中央。
    南知岁脚步一顿,默默走到了角落。
    ——这也是一个拥有过,却又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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