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言钧在疗养院这段期间,外面发生了太多已经不受他控制的事情。
宁汐语无故失踪,这半年来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了无音讯。而宁江海。
“他。。。死了。”
“怎么死的?”
“叁个月前,死得很惨,被分了尸。”在外这么些年,宁江海的仇人不少,也许是无力偿还债务,被狠心杀害后埋尸荒野,再者他得罪过不少人,不得善终倒也在意料之中。
会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去杀一个人,也就只有常年混迹在灰色地带的那些人。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路言钧觉得太阳穴隐隐有些发胀,片刻思索过后,又问:“那宁汐语又怎么会失踪?”
“按理来说,她的确是被宁江海卖给了皇朝,但并未查到任何买主的消息。”
也许是被什么人保护起来,若不是她身后有什么大人物在庇佑,是死是活,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两件事的发生全超出了路言钧的可控范围,找不到宁汐语,就失去了唯一可以牵制住宁知棠的筹码。
最近宁知棠可谓是跟他闹翻了天,待在他身边没有一刻安分过,甚至都不肯正眼看他。
路言钧回到房间,一看见他,宁知棠又大发脾气,不等男人关上门,一樽青白色的花瓶猛地砸在他耳边的墙上,应声而裂。
卧室里又是一片狼藉,地上遍布瓷器的碎片,就连墙上的挂画都被她摘了下来,撕成两半,装有两人合照的相框、所有可移动的灯具、摆件、玩物,皆没有一处完好。
半年不见,她脾气见长,以前在路言钧面前宁知棠乖得像只小猫一样,可现在张牙舞爪,充满了攻击性,一无所有后,视死如归打算和他同归于尽。
一笑过后,路言钧止步不前,也不敢太刺激她。
只要她不做出任何自残行为,这屋子里的东西任她摔、砸,怎么开心怎么来。
只有一点,别伤着自己。
他回想起学生时代的宁知棠,也是这么生龙活虎,无所畏惧,像只野性难驯、极具有攻击性的小猫一样。
他一笑,宁知棠怒气更甚,这几天不管她怎么凶怎么闹,路言钧只是笑望。
他不气不恼,仿佛她把房子点着都随她。
他的一切反应让宁知棠知道这些天所做的事都是无用功,他向来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路言钧自然喜欢她活泼开朗的一面,她死气沉沉的样子,也会让他心里烦躁。
别墅外围都有人把守,她怎么翻腾都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路言钧还是那句话:“我说过,只要你能属于我,我不介意以任何一种方式,即使是错的。”
说到底,是宁知棠把他逼到这份上,他也不想她像个被夺走自由的笼中鸟一样,永远被他囚禁在这。
是她执意不肯听他的话,终日对他冷漠相待,恶语相向,但如果这是唯一能留住她的办法,他不介意期限是永久。
她甚至不用觉得不公平,他也愿意为她舍弃掉所有社交,一直和她生活在这个只有彼此的小窝。
如有必要,他也不会踏出家门一步。
路言钧有足够的资金,让两人的下半辈子都能够衣食无忧、安享晚年。
生活里的任何琐事她都不需要操心,她只需要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能依附他的小寄生虫,没了他就无法生存。
直到死亡那刻,两人相拥而眠。
路言钧自始至终觉得自己要得并不多,仅此而已,一直以来都是。
然而明明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她依然不能够满足于他。
他自认为没有做错任何事,觉得她现在之所以一直跟他闹脾气,拼了命也想逃离他的身边。
无非是因为两件事,两道怎么都过不去的坎。
“时梦的事,纵然我有错再先,却是她不肯安分守己。”如果不是这女人非要在两人已经稳定的关系上横插一脚,打着为宁知棠好的名义,破坏两人的感情。
再者他路言钧是个什么样的人,关她时梦什么事,任何所作所为,轮不到她来说叁道四。
路言钧回想当初:“过去这几年我隐藏起所有阴暗面,去迎合你的喜好。”
她却来无情拆穿,路言钧始终觉得时梦不多此一事,他和宁知棠的关系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我对你不好吗?”自从两人交往后,他何尝不是掏心掏肺,宁知棠是他的初恋,是他拼尽一切也想好好护住的人。
“你不喜欢那样的我,我改,你喜欢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
如果不是时梦从中作梗,在她面前将他过去所有的阴暗揭发,路言钧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装一辈子,只要宁知棠喜欢。
他可以温暖阳光,他可以怀着一腔赤诚坦坦荡荡去爱她。
她不喜欢的地方,他通通改。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一个完完整整的我?”
男人振振有词的这些辩解让宁知棠觉得可笑至极:“你错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个肆意多年,横行惯了的无恶之徒,断不会为了一个人去彻底改变,宁知棠觉得自己没那本事可以让路言钧弃恶从良。
他现在说得冠冕堂皇,只是在为他过去所犯的错寻找借口。
他伪装得再好,当有人侵犯到他的利益、妨碍到他时,他依旧会义无反顾把任何能威胁到他的可能,全部扼杀。
“那我母亲呢?”宁知棠眼眶带泪的指控,提到这个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咆哮着冲男人大吼:“你敢说我妈妈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时梦的事,路言钧不否认自己有无可推脱的责任,但宁知棠母亲的死绝非他一手造成。
他必须为自己辩解几句:“我没有!”
他从未想过治宁母于死地,宁江海的所作所为完全超出他的意料。
对一个重伤躺在ICU没有脱离危险的病人,他是选择了冷眼旁观,但就连医生都没有把握宁母会不会清醒,中途呼吸急促后发生意外不也在情理之外。
“真正造成你母亲的死,主要原因在你的父亲。”如果宁江海不推到她,后续这些情况都不可能有。
“你真会为自己开脱。”宁知棠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言善辩,“就算跟你没有直接关系,你这么做又何尝不是间接害死了我的母亲?”
“我说过我没有。”路言钧只是想让宁知棠无家可归,失去唯一落脚的地方,最后不得不来求他,依附于他,没了这些阻拦,两人就能理所应当同居。
他从来没想过要宁母死,没有这个念头过,这不是她一直抓着这个事情不放,怨恨他的理由。
但凡他动了一下手,拔了宁母的氧气管,这责路言钧自己就担了。
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选择放任当时痛苦至极的宁母在挣扎中慢慢失去了生命迹象。
即使医生来了又如何,就一定救得活已经生命垂危的人?
“我不曾动过她一根头发、一根手指,这也算是我杀的?”
“你闭嘴!”他的狡辩宁知棠一字一句都不想听:“别为自己开脱了,如果不是你搞出这些事?我母亲怎么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我搞出这些事?”路言钧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冽,纠正她。
“你错了,即便我不怂恿宁江海,一个早已变成毒虫的人,想掏空家底去还他这些赌债,也是迟早的事情。”
而他无非是让这些该发生的事情提早了一些。
据路言钧调查:“你的父亲已经不止一次动过想把你和你妹妹卖掉抵债的念头。”
有这样一个赌鬼父亲常年在外,宁知棠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就连宁汐语都能顺利考上大学,早些年宁母还在带着姐妹俩四处漂泊,为了躲避债主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近几年却工作稳定,甚至还买了房,也不见债主再继续穷追猛打。
这一切的风平浪静,都是从宁知棠认识路言钧所开始。
“你不会真以为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巧合?”
路言钧要想让宁知棠家破人亡,绝不会在暗地里护她们母女叁人周全。
“没有我,你妹妹这几年来都不知道要被卖掉多少次。”还能每天一副天真活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活着。能安稳度过她这高中叁年的生活。
“这不可能。”宁知棠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但细想这几年来发生的一切后,她发现路言钧所言一句不假。
天真的她以为搬了家以后,债主就没有上门再找到过她们,以为好不容易迎来的安稳日子是老天有眼,却不曾想到一直是路言钧在背后做保护伞。
“那小语的失踪,你敢说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路言钧深呼吸一口气,大方承认自己罪行:“是我教唆你父亲去绑架你妹妹。”
因为意识到在宁知棠心里宁汐语的存在同样不可或缺,在宁母去世以后,这个她唯一的亲人地位甚至高出自己一等。所以路言钧动了心思。
“你又如何能断定,假设我不去怂恿宁江海,他就不会把主意打到你妹妹头上?”
一个酒鬼,一个毒虫,一个早已经丧失了理智跟道德的人,为了还债,什么事做不出?
穷凶极恶的人,路言钧看了太多,这些年,若不是他在背后做宁家的保护伞,不管是宁知棠还是宁汐语,等待她们的结果,只会比现在更悲惨。
宁知棠心里太乱,根本说不出话,她情愿路言钧现在说得全是假话,也不愿相信这些年母女叁人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生活到现在,全靠路言钧在后面默默支撑。
就算路言钧所言不假,也许是从认识男人开始她们一家的生活才变得安稳。
可她也因为这个男人,最后变得一无所有。
朋友,亲人,是天堂也好,地狱也罢,他领着她都走过一趟,而到如今,只剩下强烈的窒息感,跟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
更新于 2025-06-14 14:10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