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一更】
首页
更新于 2025-02-16 03:18
      A+ A-
上一章 目录 到封面 加书签 下一章
    谢家的书房自从上次绿容在里面流了血后, 罗棠笙和王氏一致觉得呆在里面不吉利, 便将原来的书房当做库房用, 谢行俭的书则全被搬到了另外一间宽敞的屋子。
    因谢家人过段时间就要搬去状元巷, 所以对于谢行俭暂时的书房就没有再大张旗鼓的装饰, 只重新打了两个书架, 将谢行俭这些年买的书, 手抄的书亦或是他的考集手稿一一整齐码放在上面就好,虽书房样子过于简单,但看着干净利落, 且暂定的书房原是客房,空间大,摆放的书桌也多。
    所以当谢行俭进去时, 就见魏席坤和林大山各自选了张书桌, 坐在那正埋头写字呢,这一幕让谢行俭恍惚一瞬间回到了几年前在雁平县学的日子。
    魏席坤和他同在翰林院, 此刻自然是在赶文书的活, 至于林大山……
    谢行俭放轻脚步, 悄悄的走到林大山身后, 探头瞧了一眼, 他本以为林大山又像当年在县学里一样偷偷的看小人书, 然而今天这一看可把谢行俭震惊到了,林大山非但没看小人书,手上捧着的竟然是他往日写考集的手稿。
    见林大山看的入迷, 连他站在身后好半天都没察觉, 谢行俭遂默默的挪开脚步,转头拿出从翰林院带回来的书卷,开始续写文书的前半章。
    约莫过了一刻钟,林大山起身去书架上换书时,这才意识到屋内多了一个人。
    “小宝兄弟什么时候进来的?”林大山惊讶的抱着书走过来。
    “来了有一小会了。”旁边的魏席坤合上书,抻了个懒腰,道:“只你刚才看书入神,我和小叔不好打扰你,便没出声。”
    “这不是小宝兄弟写的书太合我胃口了嘛。”林大山笑嘿嘿的眨眼,扬了扬手中新拿的手稿,哼哼道:“小宝兄弟可别怪我擅自动你的书稿,你今早可是答应过我,准许我来你家进你的书房,这可是说好了的事。”
    “书海知识,任君采颉。”
    谢行俭黑眸微熠,舌尖扫过上颚,笑意玩味。
    他胳膊揽住林大山的肩膀,忍不住带上三分捉弄:“不是我说大话,我这的书也算半个书肆了,你如果能认真的读完记住,不说考个状元回来,进士是跑不掉的。”
    林大山斜眼一扫:“你没骗我?”
    谢行俭眉一扬,语气轻谑:“这就要看你的毅力和恒心了,别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可行不通。”
    “我就知道你在笑话我!”林大山满面通红,反手撩起谢行俭搭在他肩膀上的五指,猛的一拽,谢行俭只觉得手指突然发疼,还没反应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见眼前天旋地动起来。
    下一秒,他就被林大山的一个空中过肩摔给砸到了地上,疼痛瞬间席卷上来。
    魏席坤赶紧上前检查谢行俭的状况,谢行俭扶着魏席坤的胳膊勉强站起身,和地面来了一个大接触的后背此刻疼得发慌,他不用看都知道背上青了一大块。
    始作俑者林大山此刻努力调匀气息,踹着双手委屈的就差跪地给谢行俭道歉,走上前时故意将一双能媲美铜铃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可怜兮兮又委屈的样子。
    不待林大山开口赔罪,谢行俭先人一步笑开:“没事,怪不得你,我如果不逗你,你也就不会出手,正常反应,正常反应……”
    林大山见谢行俭不怪他,便长长的吁了口气,低低道:“你刚才说话太像我爹了,我一时耐不住,就……”
    说着就嘿嘿的搓手,谢行俭略觉吃惊:“你在家跟林教谕也这么……大打出手?”
    林大山定定的点头,很认真的开口:“家常便饭的事!我手底下的功夫一半是庙里师傅教的,一半是跟着我爹磨练的。”
    给谢行俭揉背的魏席坤偷摸的在自家小叔耳边低喃:“小叔可还记得当年和宋齐宽在县学被林教谕教训的事?看来林教谕当年手下留情了,不然……”
    一想起当年在县学被林教谕挥教鞭笞打的往事,谢行俭就觉得手掌钻心的疼。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林教谕打人贼疼,也难为了林大山健健康康的活这么多年,如今没长歪,想来是挨了不少打。
    三人说笑了一会,就各回各桌处理起自己的事,魏席坤不放心家中的莲姐儿,只坐了半个钟头便离开了谢家,临走前,王氏捧出两罐糖腌酸梅给魏席坤,笑说孙女莲姐儿喜欢吃酸果,肚子里怀的肯定是儿子。
    魏席坤憨憨一个,不好意思的捧着两个罐子,红着脸道:“不兴非要生儿子,女儿也行…莲儿生的我都喜欢。”
    一提生儿生女,嫁过来已有一月有余的罗棠笙脸上染满愁绪,执秀帕的玉手不经意间捏紧,随后双手轻轻的放在小腹处,此时那里还微微发疼。
    *
    送走魏席坤后,谢行俭这才拉着林大山说起白日跟林邵白说的计划。
    “让我扮成田狄?”林大山蹙起眉头,忧心道:“我从未见过田狄,想要扮成他的模样混进去,有点难度。”
    “田狄离京前,我安排他和你处两天,你可有把握在两天内将他的一举一动模仿到位?”谢行俭问。
    “说不准。”林大山神色一沉,颇有愧色道:“学他说话音色、样子都不难,难得是他的一举一动…”
    “行为举止……”谢行俭搁下手中的书,静了片刻后,道:“这方面我倒是想起一人可以帮到咱们。”
    “谁?”
    “油家的。”谢行俭脱口而出。
    “谁?!”林大山头上冒问号。
    谢行俭身子往后半躺,眼中带了几分笑意,又重复了一遍:“油家的,是我府上一个干粗活的下人,他的真实身份是杂耍团的杂技人,说起来,他也会口技,你俩兴趣相同,日后倒有的聊。”
    “杂耍团的人向来都是厉害角色。”林大山竖起大拇指,“我家族上就有驯兽师,他们不过学了杂耍团的皮毛功夫就强悍的可怕,可想那些常年呆在杂耍团的人是何等的叱咤风云。”
    叱咤风云的油家的此时正在下人房里舔伤口,油家的那夜劝说绿容吐露田狄身份时,一不小心被双腿瘫痪在床的绿容给咬住了手,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顿时痛的叫破喉咙。
    绿容松开牙齿后,只见油家的手腕上也不过是出了丝丝血迹而已,瞧把油家的痛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油家的断了手臂呢。
    一不做二不休,谢行俭当晚就让高深将油家的喊来见林大山,油家的一进门,谢行俭就闻到男人身上浓浓的药味,再看男人手臂上裹着的厚厚白纱布,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绿容咬人的事,他早起就听高深说过了,也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伤口,瞧油家的搞出的阵势,也不怕人笑话。
    油家的腆着脸上前行礼,谢行俭拢了拢身上的水绿色休闲夏衫,简而言之的将田狄的事和油家的交代了,并让油家的教林大山几招如何模仿外人言行举止。
    油家的心里震惊,不成想指使绿容做事的竟然是公子的旧友,只不过这件事不是他这个下人该操心的,因而油家的没有插嘴再多问。
    林大山见到油家的之后,顿时欣喜,围着油家的上看下看,弄得油家的当场尴尬至极。
    好在林大山自来熟,三下五除二就跟油家的聊上了,两人都是会口技的人,于是这天夜里,谢行俭的书房里发出了一段匪夷所思的百鸟鸣叫的声音。
    *
    林大山是过了戌时才回的北郊,为了教授方便,谢行俭让油家的跟着林大山去了北郊。
    这边,谢行俭送走林大山后并未直接回房洗漱睡觉,而是继续坐到桌前续写文书。
    主院厢房里的罗棠笙坐在床头闷闷不乐,一会喊来汀红问时辰,一会又问谢行俭在干什么。
    才半个钟头的功夫,罗棠笙愣是叫了七八回人,汀红眼瞅着小姐心情不佳,踌躇半晌,正准备去书房告知谢行俭时,被玉嬷嬷一把拦住。
    “这两天一波一波的人上门,家里丫鬟绿容偷窃,迎秀拿御赐的果子又被打断了腿,刚才我瞧着,外院做事的油家的也被人带出去了,想必家中有事要发生,你这丫头可别在这紧要关头去打搅姑爷!”玉嬷嬷放下脸,肃色道。
    汀红往屋内瞟了眼,想想自家小姐这两日吃不好睡不好,也没见姑爷关怀,心里不免有些忿忿,便恨声道:“小姐是金枝玉叶的身子,是京城武英侯的独女,便是配王公世子都要得,他…姑爷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好大的脸,竟要小姐天天等他到后半夜。”
    “嬷嬷你是知道的,小姐这两天小日子来了,和以往一样痛不欲生,也没见谢家的人上心问两句,更别说请个大夫上门给小姐瞧瞧,我今个出去请大夫,老夫人还说女人家都会疼,喝几碗红糖水就会好,果真是泥腿子没见识,小姐这般金贵人,手中银子庄子仆人要多少有多少,怎么请个大夫开点补药,老夫人还给眼色…”
    玉嬷嬷闻言也不禁一股气上涌,但到底是在罗家修炼了大半辈子的狐狸,转头揪起汀红的耳朵教训:“主人家的事你个丫鬟管什么!再说了出嫁随夫,小姐便是皇宫里的公主,到了夫家也要以夫为天,姑爷朝事忙,为了这个家每日熬到后半夜,小姐夜里等一等是应该的。”
    “至于老夫人…老人家活了半辈子,她说红糖水管用,那你就给小姐煮红糖水,多嘴什么!”
    汀红耳朵被拽痛的直嗷嗷,正欲说话时,只见玉嬷嬷眼睛快速的抖动,汀红立马意识到玉嬷嬷在跟她使眼色。
    玉嬷嬷冲着汀红出了好大的气,汀红垂着脑袋说自己知道错了,玉嬷嬷这才松开了手。
    躲在暗处的王氏冷着一张脸走出来,让身旁的秋云将炖好的鸽子汤送去给屋里的罗棠笙,另外还有一碟子小菜。
    汀红习惯性的上前先尝尝味,王氏这次是真的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就带着秋云离开了主院。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汀红又掀开旁边扣上的碗碟,秀眉拧起:“老夫人怎么见天的给小姐吃这些,这又是什么草,黄粑粑的……”
    玉嬷嬷凑上来看了一眼,拿起银筷挑了几下,眉头陡然一跳:“这是益母蒿,哎哟,里头还有鹅蛋,这这这…是活血调经的,白天小姐不是说小腹痛吗?这道菜正好治它!赶紧给小姐送去。”
    汀红“啊”的一声,忙端着托盘进到里间。
    留在原地的玉嬷嬷想起刚才王氏表露出来的不高兴,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叹了口气后喊来罗家所有的陪嫁下人,连夜警告他们日后称呼罗棠笙为夫人,谢行俭为老爷,切勿再一口一个小姐姑爷的,这里是谢家,可别乱了规矩。
    王氏回到自己房间后,赌气的将门摔的啪啪响,睡了一觉醒的谢长义从被窝里探出头,迷迷糊糊的看到婆娘气发紫的脸色,立马坐起身来。
    “这是咋了?”谢长义问:“都说了家里如今有做事的下人,你还操什么心,非要往灶台上跑,不是我说你,那些呆锅灶的下人,年纪虽没你大,手艺却好着呢。”
    谢长义上了年纪后,就喜欢跟王氏拌个小嘴开玩笑,平常他这样数落王氏,王氏都会跳起来和谢长义对着骂,今天不知怎么了,谢长义说完了也不见王氏吭声。
    谢长义强撑着困意瞧过来,只见王氏气鼓鼓的闷声低头坐在那一动不动,谢长义以为王氏坐那睡着了,正准备抱人上床时,只见王氏突然抬起了头,眼中尽是怒火。


上一章 目录 到封面 加书签 下一章